——没有名字，没有理由。
——没有未来，没有出口。
........
“你真的弄明白了吗？”
“简单来说，就是你给我力量，我给你打下手，这样简单的交易吧？”我试着询问道，老实说这样的交易也只能说很普通罢了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，我无法判断是失忆前的自己被这个老魔女给骗了，还是血赚。
“不要把我说得如此邪恶嘛，”伊蕾娜抓了抓她的头发，看上去像是邋遢的小孩子，“不过这样的比喻倒也差不多。”
“那，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？”
“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。”她神秘一笑。
就在这时，我听到了挪开椅子的声音，旁边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起身，走了过来。
我本以为他是找伊蕾娜的，可是直到他将手上的一张纸呈递到我的面前的时候，我这才惊讶道：“给.....给我的吗？”
他点了点头，没有说话，如此令人战栗的面具背后，究竟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呢。
我转头看了看伊蕾娜，这里显然她才是主人，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被这个人打断对话而有任何意见，她微微颔首，示意我不必在意她。
还好，她不是为老不尊的人.......然后，我接过他的纸张，然后擦了擦眼，有些难以置信。
出于意料的是，他的字意外地整洁，尽管我不认得这种语言，但想来是身体里残存的记忆让我明白了这上面的意思。
他递给我的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：
『欢迎你的到来，请多指教。』
字迹很新，应该是刚刚写下的。
“他是......”
“他是里安。”伊蕾娜解释道，说到他的名字的时候，她豪爽地笑了，“怎么样，很土的名字吧？我老早就劝他换一个了，比方说什么莱恩哈特，什么梅菲斯特之类的，可是他总是不听，他说那样写的话太麻烦了。”
直到这个时候，我才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一开始就见到的男人，似乎是察觉了我的目光，他也微微侧身，同时我感受到了他的目光。
他的黑色燕尾服紧贴着他瘦长的身材，背后披着一件同样黑色的风衣，手上还戴着白色的手套，如果不看他的脸......或许只会认为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，但是——
无论如何都很吸引人的那副小丑面具，牢牢地紧盯着我，将那张面具下的面孔保卫着，阻挡了一切想要窥探的心思，最终结果是我匆匆移开视线，宣布败北。
“li.......an？”
很不幸的是，我对于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的印象，本来我还指望着身体会对着某个特定的名词有着反应，到头来，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。
“怎么样，还喜欢这个名字吗？”伊蕾娜满是笑意，
“.......还好吧......”我犹豫了一下，注意到了小丑面具那边的视线，“挺普通的一个名字......”
话还没有说完，我就感觉里安的视线黯淡了一点，或许是我的错觉。
“那样的话，干脆就让米菈来帮里安改一个名字吧！”
“哇啊！”
第三次了，魔女之家的人都喜欢突然冒出来吓别人一跳的吗？
我叹了口气，看着从身边突然冒出的蓝发少女，她歪了歪头，额头上的黑色尖顶帽遮住了她一只眼，她像是很认真地思考道：“不如就叫拉比或者朱丽叶好了。”
.......已经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了，虽然不清楚里安在魔女之家里的地位如何，可是如果让里安因为我的一句话而遭到了奇怪的变动，我感觉有些愧疚。
“不是的，我的意思是，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，但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，我不会忘记的名字”情急之中，我胡说了一通，“虽然不知道失忆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，但是听到里安这个名字的时候，我觉得我不会忘记这个名字的，因为它比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名字要简单多了。”
.......这算是什么问题啊？如果不好好回答的话，里安肯定对我有意见吧？啊啊，该死的老巫婆，居然敢如此玩弄我，我特喵跟你没完......诶，话说这个奇怪的口癖是怎么一回事啊.......
然而，我本以为很完美的回答，却在三个人身上有了不同的反应：伊蕾娜眨了眨眼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的小女孩；蓝发少女米菈依旧呆呆地在望着我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至于里安，我看不清他面具下的一切表情。
重新回味着自己刚才所说的话，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有些太自我良好，说了太多不相干的东西。
.........空气似乎凝固了，尴尬压得我抬不起头来。
直到伊蕾娜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寂静——
“噗......该说你什么好呢，你还真是傻得可爱呢，我们都没有想太多的，你居然就一个人想了那么多，我可爱的孩子啊，这下，我更想让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了。”
“米菈喜欢上小姐了哦，加油！”你的爱倒是有些廉价了啊，米菈小姐.......
虽然不管怎么说，这点小尴尬就这样暂时过去了，但是我总觉得里安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，让我反而有些慌张。
他至始至终都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，仿佛我们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，脸上的小丑面具，那滑稽的模样下，到底隐藏着什么呢。
伊蕾娜好似注意到了我的目光，她果然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洞察力，她转过身，一缕灰发随之摇曳：“啊，让你见笑了，这孩子出于某些原因喃，不能说话，也很怕生，所以还请你见谅。”
里安随之点了点头。
“哦，抱歉，提起你的伤心事了。”
“没关系的，里安这孩子啊，其实乐观的很呢......好了，时间不早了，你先休息吧，我相信你现在还有一大笔疑问没有得到解决对吧，所以我建议你先美美地睡一觉，现在是早上，晚上你也刚好可以过来参加宴会了，我会在那个时候回答你的所有问题的。”
“顺便，你也趁机跟里安谈一谈吧。”
丢下这话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，米菈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，关上门的时候也和我告别了：“小姐加油哦，米菈跟师傅会好好对待你的。”
她一直都是这么迷糊的样子，这孩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啊.......
瞬间房间里只剩下了我跟里安两个人。
我努力使自己的话语听上去很冷静：“里.......安？”
他正打算想要干什么的时候，听到我的话，却走到了床前，盯着那张有些惊悚的小丑面具，我出声道：“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？”
『你说.......』
这一次，在我惊奇的目光中，他直接用裹着白手套的手指，在空中画了几笔，好神奇，这难道是一种魔法吗？
“我是怎么被你们带回来的。”
『是我和母亲将你带回来的。』
“这个堡里还有其他人吗？”
『有，很多人，不过大部分都是魔女。』
接下来，我也顺带问了许多无关痛痒的事情，他全都一丝不苟地回答了，但是令我很失望的是，他的话回答过于简洁，似乎是收到了人的指使，他有意无意地在少向我透露出更多的信息。
还是说，他本来的性格就是如此？
不过——我也有秘密没有告诉他们。
.......
伊蕾娜固然是一个心思慎密的人，或许她的年龄也远超乎我的想象，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知道，在这具身体里，还有着另外一个灵魂的存在。
她难道就没有想过，为什么一个人，在这样的情况下醒来，被告知了如此多荒谬的事情以后，还能够如此平平静静地坐下来，听着她们这么多人讲话。
仅凭着一张纸条吗？字迹可以伪造，如果她真的是个法力高强的魔女，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，退一万步讲，就算这个人相信了她们的话，就一定会答应这场交易吗？有些事情，不是只靠力量上的绝对就可以主宰的。
答案只有一个——这个身体里还有着其他的灵魂。
我不知道转生魔女的魔法是否会洗涤灵魂——但是，作为“我”的记忆是完全没有消失的。
我之所以没能出现以往的失忆者那种“我是谁”“我在哪？”“我真的是我吗？”之类的混乱状态，其原因就在此。
也就是说，尽管现在我的确不记得以往的许多记忆，但是作为“我”的认知是保留了下来的。
“我”似乎很久以前来自另外一个世界，而且........我还是一个男人......至少曾经是。
虽然不知道保留这一段思想对我来说有何意义，但是我想，总比什么也不记得要强上许多。
“对了，里安，我........”
正当我还想要想起更多事情的时候，我突然愣住了，不知为何......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。
温热的液体划过自己的脸颊，我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面孔，湿润的泪滴刮花了脸庞。
『怎么了。』
“我......我竟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......”
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，就好像自己曾经把宝物放在了一个时光中的某一个地方，等待有朝一日有会人来把它拾起，可是当自己觉得后悔，想要回过身，找回它的时候.......却再也找不到了。
下一刻，一双如女孩般细嫩的手凑到了我面前，有力地拉住了我，大大的小丑面具依旧那么滑稽，但是他只是那样地，默默地盯着我。
『那样的话，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吧。』
他松开了我的手，再一次在空中写下这句话，然后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，手指在半空中晃动了几下。
最终，他看着我，可能是内心在挣扎着什么，但显然最终有股看不见的力量战胜了一切，他还是写下了一个名字：
『Iris（伊利丝）』
被他的行为惊讶得无法说出话来的时候，我这才察觉到了他的目光，顺着看了过去——
窗边的那朵白色鸢尾（1），傲然地昂起头，像是凯旋归来的神圣骑士，在迎接着朝日的洗礼。
1；鸢尾花的英文名就是Iris啦，_(:з」∠)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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